［13］
“安易玲……”
“安易玲。”
“安易玲！”
女孩的嘴角先微微翘起，她缓缓睁开眼睛。
“呀，你来了啊。”
镜子里，趴在桌面上的她面向他，双手把自己撑起来，小腿很少女地在身后抬起，时不时地晃一晃。
“你……”他想说些什么，但想问的又太多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口。
“看样子……你是什么都知道了啊。”
她交叠着手，把脑袋托在手上，锁骨以下的弧线不经意地露出来，顾长逸不太好意思地挪开视线。
“嗯。你……为什么会待在这里？”
“那就是我的事情了。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，她们都是我的学……室友。”
“所以没有太为难你吗……”
“那就是我的事情了。倒是你……”
她说着，看了一眼顾长逸手上的扳指，眯起好看的眉眼。
“看来我是赌对了咯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你总不会是来找我聊天的吧。”
她说着，有点不顾形象地打了个哈欠，女孩小巧的嘴张得大大的，露出玉雕般的牙齿，好似上天造就的艺术品。
“我们总得出去说话吧。”
“嗯。去三楼的那个大镜子前面吧。”
“哦……是她们叫你来这找我的吗？”
“嗯。”
她把腿放下，在桌面上一个漂亮的翻身，高跟鞋踩在地上，他没听见任何声音。
“走吧。”
·
镜子里，站着5个女孩。
安易玲叉着一边腰站在一边，易枝茗用着相当恐怖的眼神，盯着另一个满脸惊恐、正在瑟瑟发抖的漂亮女孩，小镜站在镜面的正中央，在她们的身后、镜面上盥洗室的门口，还站着另外两个女生。
嗯，还有三个在原来那个寝室里。
顾长逸的嘴紧了紧。
她们……都死在了镜子里吗。
除了那个女生，是真的只有易枝茗……在等着安易玲啊。
“可以了吗？”
“嗯。”
顾长逸掏出了那个粉嫩嫩的打火机，易枝茗动了动，她看向顾长逸手中的物件，顾长逸一愣，女孩眼神里……那些复杂的情感，他看不懂。
还在惦记着那个人吗。
粉色的底色，精致的白色印花，还有那个用可爱字体写就的女孩的名字。
看上去好像不错，其实好像也很普通，如果没有那个女孩的名字，如果没有握在手里的厚实金属质感，其实看起来也有点像是那种地摊上卖的小打火机。
这是……一个本不该出现在学校的东西。
是什么样的人……会送女孩子这样的礼物啊。
有点憨，有点笨拙，但又……
好像如此美好。
他摁灭了手电，打火机的火苗蹿起，又熄灭，世界重新回归黑暗。
月光一点点亮了起来，就好像那些充斥着整个宿舍的黑雾散去，看着眼前三名还处于茫然状态的少女，顾长逸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打开了手电。
“呀，突然就出来了。”
安易玲眨眨眼，活动了一下右手，随后她一点点扭头，看向了正在把手电放在洗漱台上的顾长逸，她嘴角扬了扬，正想要伸手……
“我……我是被放出来了吗？”
那道女声突然响起，安易玲皱着眉，扭头，看向那个穿着校服的女孩。
“我……让我回去！快让我回去！”
她突然转身，不断地拍着镜子。
“小镜！小镜！快把我拉回去！小镜！小镜！啊啊啊啊啊啊——”
她原本就歇斯底里的声音突然转为刺耳的尖叫，因为那个穿着米黄色睡裙的女孩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，狠狠往后一扯，她不得已以别扭的姿势、用最狰狞的表情瞪着易枝茗，撑得浑圆的眼睛里全是惊恐。
“喂，你们……”顾长逸想要上前阻止，却被安易玲从身后一把抓住衣领。
“对不起，枝枝，对不起！对不啊啊——”
女孩狠狠揪住她的头发猛地一甩，听着就疼到心里的一声“刺啦”响起，她被甩到了大厅中央。
什么情况……
安易玲制住他的力一松，顾长逸向前踉跄了几步，他看着眼前的光景，眨巴眨巴眼睛。
女生间打架他虽说也见过，但这种仿佛就是要把头皮掀下来的场面……
“啊，啊，啊——”
女孩哀嚎着、捂着头在地上打滚，陶瓷地板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血红，易枝茗把手里稀稀散散的长发扔到地上。
他还是第一次见。
眼角余光发觉有什么在动，顾长逸抬头，他的瞳孔猛地一缩，那两个人偶突然以他始料未及的速度扑到女孩身上，他一惊，伴随着锁链铿锵的脆响，灵薄刃立即脱手，黑色的残影在人偶的身体上狠狠拍响，那两个人偶才堪堪停手。
怎么会这么快！
就差一点，那个女孩的下巴就……
但没等他反应过来，另一批人偶已经涌了过来，他们争先恐后地扑向地上的女孩，顾长逸一惊，他连忙连续挥动铁链，可这一次顾长逸无论怎么把铁链挥得呼呼作响，都已经无济于事了，不断地有人偶的零件被灵薄刃扬上半空，可那几个人偶依然围在那个女孩周边，他已经完全看不见那个女孩了，只能听见人偶活动不间断的嘎嘎声、听得人心惊胆战的血肉撕扯的声音，还有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嚎……
“你都不管一下的吗！”
顾长逸连忙对着安易玲吼道。
“想想办法啊！”
“你觉得还有必要吗。”
顾长逸一愣，安易玲说这句话时的语调前所未有地阴冷。
随着一声远超先前的凄厉惨叫，顾长逸看见什么带着血的小东西高高飞起，当它啪叽一声落在地上的时候，顾长逸看到了森森的白牙。
女孩的……下巴。
随着一阵夹杂着呕吐声的、好似往可乐里吹泡泡的诡异的咕噜咕噜声，女孩的惨叫声很快就消失了，顾长逸长长叹了一口气，看着满地人偶的零件，锁链无奈地垂了下来。
慢慢地，染上鲜血的人偶们停了下来，她们一起，把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形高高抬起，又重重摔下，纤细瘦小的人偶拍在地上，发出咚咚的闷响，拍下一道道模糊的血印。
一个新的人偶……诞生了。
易枝茗迈步上前，顾长逸想要阻止，却被安易玲伸手拦住，二人看着女孩俯身，捡起那个小小的下巴，然后……把它安在那个血人偶的脸上。
“大王就该有大王的样子，你说呢。”
顾长逸看着有点不太正常的几个女孩，隐隐约约也猜到了在镜子里，这三年发生了什么。
那帮人偶做完一切，排到了门口的两边，为他们让出来一条道。
啊。
这个漫长的夜晚终于要结束了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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